為了生活,多年以來一直在外漂泊,看盡了人世浮華、世態炎涼。
雖然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沾染凡塵的濁氣,然而要在這個紛繁的時代裏站成一株不染塵埃的荷,是多麼艱難的事!
每每到了心神疲憊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回家。
可是這些年,父母已是日漸衰老了,弟弟妹妹也都各自成家,一家人四分五裂,回家的感覺越來越淒涼。
所以就想逃避,想着今年過年的時候不回去了,打個電話問候一下母親也就是了。
可是撥通了電話,先自沒説話,就聽見母親滿懷熱情地説:“蕾蕾,什麼時候回來啊,我雞啊魚啊的都買好了啊,就等着你回來了。”
一時如梗在喉,所有想好的.話全都煙消雲散了,再吐不出半個字。
就笑着對母親説,我已經買好了車票了,晚上就到家。
小院兒裏很安靜,難得是今年這新年的天氣,雖是有些冷,可是一直晴着,日日早起,就看到太陽亮亮照着。
父親做清潔工,過年的時候並不放假,而且早上四點鐘就去上工,母親原是個開朗愛玩兒的,由於父親不在家,裏裏外外都是她一個人,一年的時間沒幾天空閒,一見我就説,人家整天就那麼清閒,我怎麼會這麼忙,也不知整天忙些什麼,過年這幾天我可以好好歇歇了。
話雖是這麼説,卻知道我一向畏寒懼冷,什麼事都不讓我伸手,又想讓我吃好玩兒好,不時地問東問西,問寒問暖。
幾天的時間我就一直閒着,母親做飯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着,聽她説一些年間發生的我所不知道的事。
午後,坐在小院兒裏曬太陽,檐下無風,有陽光的時候很暖和,懶洋洋地拿本書,也不為看,只是做個樣子。
晚上父親回來,一家人吃過飯就坐着説話,也不看電視,彷彿這攢了一年的話都要在這幾天説完似的。
有時父親回來的早些,不太累的話,就和母親坐在屋前下象棋,我坐在一邊看着,他們常常為了一步棋爭執,誰也不服輸。又要我當裁判,呵呵,這下可為難了我,向着誰説話都不好,只好和稀泥。
偶爾也來鄰居叫着打牌,我並不喜歡,也懶得伸手,就坐在旁邊看看,卻漸漸也會感染了他們的快樂。
這樣的日子倒是飛快,不知不覺幾天的時間已過去了,過年以後就開始走親訪友,去看看七姑八姨的。
也許大多數農人的日子就是這樣過的。
簡單而平靜。
細想來這幾天倒是沒有煩心過,竟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和閒適。
上學的時候曾經無數次寫過回家的感覺,每次都是滿懷深情,洋洋灑灑,寫家的温暖,寫在外的苦澀,寫想家的心情,可是及至今日,拿起筆來的感覺竟是心靜如水。
寫出來的文字竟是也平淡而又平淡。
就象在家這幾天的感覺。
其實回家的感覺並沒變,變了的只是心情罷了。
這就是生活嗎?為了脱離這種簡單平淡,而尋夢天涯,及至有了夢中的東西,就又覺得是負累了,回過頭來,又想這些簡單閒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