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初，瀋陽市鐵西區一家外貿公司的銷售經理蔣女士帶着手機出去辦業務，中午休息時間，公司的移動考勤APP通過手機定位獲得信息，她曾私自前往瀋陽市住房公積金管理中心。爲此，兩天前她被公司通報批評並罰款200元。蔣女士憤然表示，手機定位考勤等於給員工套上了一道“緊箍”，公司不能要求員工時時都在工作地點。
看起來這是兩個問題，企業的手要不要伸到員工的休息時間，以及企業的眼要不要長到員工的背上。但實際上它們又是同一個問題，因爲主張員工朝九晚五無縫隙待命的和仰賴定位系統密切跟蹤員工的，往往是同一些企業。山西某企業員工在廁所刷了10分鐘微博後被系統定位發現，自動扣罰了20元；大連某銀行員工在上海培訓期間的週末去了迪士尼公園，被扣沒全部出差補助……凡此種種，企業的確通過沒有底線的定位監控宣告了對員工工作時間的所有權，但從工作地點的窺視到掌握超出必要的隱私信息，僅在一念之間。
從幼兒園的攝像頭開始，各式技術手段監控的必要性，始終沒有吵出定論。但顯然無論攝像頭還是定位系統，都只能確保被監視者身體或手機在此，頂多延伸至肢體動作的不逾矩，主觀意志、心理活動，一概不被約束。無所不在的攝像頭能讓個別道德感淡漠的幼師有所忌憚，卻無法阻止這些人的言語出格和冷暴力；同樣，即使24小時端坐工位上，消極者也有一百種怠工的方法。粗暴的指標，只能換得粗暴的應答。
監控之舉除了彰顯企業管理建設的技窮，“一份工資買斷上班時間自主權”的強勢也被放至放大鏡下。受僱他人、完成工作，這是一般員工的自我要求；而在虛妄的企業管理體系中，對員工時間和精力的無條件所有權，也成爲工資涵蓋的部分。交換等式中，員工以爲自己只需付出等價的勞動，而在一些企業看來，完成工作並非“盡職”的'完整闡釋。那麼，最初的勞動合同裏，將員工的隱私折價了嗎？如果籤合同的各位知道一經落筆，從此身後跟着領導的慈祥目光，這個時間、經歷以及形形色色隱私信息的壓縮包，價格恐怕要翻番。
你願爲工作出讓多少隱私？回答這個問題前，不妨腦補自己工位正中被安放一個攝像頭、監控畫面在老闆電腦桌面上實時顯示的場景。從此工作不止是工作，還是一場演出；從此每個動作不能隨心，還得考慮旁人回看時的觀感；從此除了操心如何達成既定業務目標，還要琢磨怎麼對付冰冷的機器和冰冷的心。而一旦員工的這些額外付出沒有在收入中得到補償，企業的每一環約束，都是一股新的離心力。
